人死了,怎么都要让她入土为安的。
沈幻依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搭理任何人,她起身打了一盆水,给苏妈妈擦拭着身子,然后准备给她换衣裳。
她心里想着石家人一家的反应,总觉得今日的事太过诡异古怪,来到这庄子上十几年了从来没出现过贼人,为何今日就偏偏出现了呢?而且好死不死的就被苏妈妈赶上了?
她将她的身体摆正,擦拭到她的手臂时,发现她的右手手掌握着,她试着掰了几下,那手掌却握的紧紧的,她使了大力也掰不开,她不禁心中一动。
她抬手在苏妈妈的身上摩挲了半天,寻找昨日她交给她的银票和金叶子,翻遍她的全身都没有找到。
她心中一急,又起身从榻下翻出一个铁匣子,只见匣子里放着的是她平日里积攒下来的一些碎银子,而昨日她给苏妈妈的银票和金叶子却不见了。
因为那银票数额巨大,所以她嘱咐她随时带在身上的,可现在她身上没有,这存放银钱的铁匣子里也没有,联想到苏妈妈临终时说的话和消失不见的银票金叶子,她的脑海里顿时有了大致的想法。
苏妈妈是如何知道石根生家要对她下手的?自然不会是石家人告诉她的,肯定是她无意中从他们那儿听到的,而今日一早她走的时候嘱咐她给李秀娘送去五两银子……
按她和苏妈妈平日里的生活水平,是绝对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两银子来的,她一时兴奋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这银子会给她们招来灾祸……
“奶娘,是我害了你啊……”
沈幻依心中剧痛,忍不住啜泣出声,一定是苏妈妈送银子的时候听到了是家人要对她不利的消息,却被他们发现,然后被他们杀害的。
杀了她之后他们又发现了她身上的银票和金叶子,顺手偷走了东西又嫁祸给莫须有的盗贼,想蒙混过关。
她双手并用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只见她的手掌中握着一枚纯银的流苏耳坠,看起来十分眼熟。
沈幻依将那耳坠拿起来端详了半天,这耳坠她确实是见过的,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搜寻着这耳坠的来历。
“李秀娘。”
半晌后她惊诧的叫出声来,这流苏耳坠正是她昨天来的时候戴着的,这么说她猜测得差不多,苏妈妈根本就不是什么贼人杀死的,而是李秀娘。
联想到自己的那一千两银票和金叶子,她瞬间明白了整件事。
“妈妈,真的是那恶毒的妇人害的你么?你放心,若是真的,我定然会让你亲自申诉自己的冤屈。”
她快速将苏妈妈的身体擦干净,然后给她穿上干净的衣裳,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半天,心中有了主意。
晚上的时候石根生和石头来了,他们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副薄棺放入院子中,要把苏妈妈的尸体放在棺材上。
在乡下的小村子里死人是不能长时间放在屋子中的,不吉利。
而苏妈妈又只是个奴才,所以也没人给她设灵堂,只是将她的尸体放在棺材盖上一晚上,等明日天亮后就盖棺下葬。
沈幻依没有阻止他们,因为苏妈妈已经死了,她想明白了整件事情,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为她报仇。
这一刻她多年如死灰般的心复燃起来,她绝不能再这样鸵鸟下去了,这么多年她隐藏着自己,不让自己露出蛛丝马迹,害怕那个惨绝人寰的女人和那个拿她当药引的人找到她。
但即使这样她仍然躲不过阴谋算计,人善被人欺,如今连这些奴才居然也敢胆大包天的霸占她的银子还如此残忍的杀了她自小相依为命的奶娘。
若是她再毫无动作,必然会被她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石根生和石头将苏妈妈的尸体抬着放在棺材上之后,便喊了清儿和红儿还有李秀娘石英过来给她守灵。
也许是做了亏心事,也许是死者为大,苏妈妈是死在了庄子上,所以石家张罗苏妈妈的后事还算尽力。
沈幻依自始至终都不说话,她只是木然的由着他们安排,自己并不发表意见。
石根生将人分成了两拨,石英和李秀娘一拨,他和石头一拨,沈幻依自然要一直守着她,所以他让清儿和红儿也陪着她。
李秀娘和石英表示她们守前半夜,石根生和石头守后半夜,石根生安排完后问沈幻依的意见,沈幻依什么都没说,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晚上清儿和红儿二人伺候着沈幻依吃饭,她却没胃口,她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丫鬟一眼,那两个丫鬟一震忙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么多年来你们二人还是第一次伺候我吃饭。”
“姑娘恕罪,奴婢知错了,以后奴婢二人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姑娘的。”
清儿拉了一把红儿一下子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哼。”沈幻依不接她们的话,只是哼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吃完饭后,李秀娘和石英过来了,石英嘴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埋怨什么,李秀娘安抚着她。
晚上的时候,沈幻依一直跪在棺材前,眼神哀戚的看着苏妈妈。
石英和李秀娘来了给苏妈妈烧了几张纸钱后,石英便嚷嚷着自己困,熬不住夜,要提前离开回去睡觉。
“若是妈妈知道了你们居然这个样子,定然会不高兴的,亵渎死者,是会遭到报应的。”
“沈幻依,你胡说什么?什么会遭到报应?我们哪里亵渎她了?”
石英听到沈幻依的话忍不住愤愤出声和她争辩,然后她抬眼看了一眼棺材上躺着的苏妈妈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刮过一股阴风,卷起院子中的落叶嗖嗖的往大门外飞去,沈幻依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又回头看李秀娘和石英。
只见二人看到这股阴风后害怕的哆嗦了一下,随即石英往李秀娘身边靠了靠,四下看着,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李秀娘安抚的拍了拍石英的背示意她安心,正在这时棺材的地方突然冉冉升起一股烟雾,将棺材笼罩在其中,有些恍惚看不清楚。
沈幻依站起身走到苏妈妈的棺材边在那里逗留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暗夜中阴风习习,空气阴冷潮湿,突然传来一声夜鹰的叫声,石英吓得大叫了一声,扑入李秀娘的怀中,李秀娘镇定的抱着她安抚着。